天枢殿自从当年长孙之乱后，便被封锁至今，成为宫中除琉璃夫人留鸾阁之外最大的禁地。
当日京中是非，便因刺客入天枢殿而起，而在那之后关于冤魂之言传遍了整个上京，景安帝依旧封锁着消息不许外漏。今日这一场大火，竟打开了这一座尘封已久的宫门。
在这天枢殿中，竟放着从离山被挖出的血字碑，上面鲜红的字迹在篝火的照耀下渗人可怖。当日关于长孙思远的谣言从天枢殿而起，如今再度掀开风波，将事态的发展推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众人都方才从锦玉阁的温香软玉纸醉金迷中尚且未曾回神，乍然见此场景，心底一阵悚然。而此时一阵朔风吹过，分明是春日的煦风，可却给人一种透骨的凉，紧接着……那血字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血色的细砂，随着夜风扬开。
短暂的静默之后，底下便是一片哗然，就在此时有人小声的嘀咕道：“血字碑化作血砂，莫非预言是真的，所以天枢殿大火，是用来警示我们？”
话音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燕宸曦。
却见他站在那，广袖长袍，缓带轻裘，如玉的面容在月色下，宛若谪仙。若是从外表上来看，这样一个如此风姿的男子，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传言中的‘恶鬼’。
可是当日离山宗庙，既挖出了血字碑，如今血字碑安放在天枢殿中，被风吹散，化作了如血般的砂砾，不能说不古怪。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在景安帝出言之前，谁都不敢说什么！，忽而便见一行宫人拥簇着一个宫装女子缓步前来，是舒妃！
虞玦见是舒妃，下意识的看向了燕宸曦，却见他紧绷着下颚，神情沉郁。
舒妃在宫娥的拥簇下，竟是披头散发，丝毫不顾及礼仪，一路走至众人面前，竟是当众脱簪请罪道：“请圣上赐臣妾死罪！”
景安帝此时被宦官扶着，在那摇曳的烛火下，他的眼神有几分迷离恍惚，夜风吹过，烛火摇晃，他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扭曲。
他看着舒妃，眸色幽深，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着，半响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你有何罪？”
“妾身包庇恶鬼，以至于让圣上龙体受损，山河动摇，此乃死罪！但请圣上念在祁王乃是臣妾养子，臣妾一片慈母心肠份上，臣妾……愿代祁王受过！”
夜风卷起地上细碎的砂砾，虞玦看着跪在地上的舒妃，分明是温暖的四月，可虞玦却觉得这风中似有万千寒意逼入她的骨髓之中。
群臣不敢说的话，此时却从舒妃——燕宸曦名义上养母的口中吐露出来，让所有人想到那近些时日流传在上京的传言，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落在了燕宸曦的身上。
虞玦看着燕宸曦原本阴郁的神色更加暗沉，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冰冷的看着一切，看着跪在地上的舒妃、看着站在废墟庭院中间的景安帝，神情疏离仿佛是在看一场与自己丝毫无关系的闹剧。
真没想到，在京中流言甚嚣尘上，景安帝以一种强压而又放纵的姿态，为的就是今日，用舒妃给予燕宸曦的致命一击。
那个纵使与燕宸曦相处不多，但依旧尽心照顾他的女子，那个也曾为燕宸曦征战在外，祈福诵经的女子。在琉璃夫人离开之后，也曾短暂的温暖过燕宸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