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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入狱(1 / 5)

秃笔翁只是挂念着那幅张旭的《率意帖》求道:“童兄请你再将那帖给我瞧瞧。”向问天微笑道:“只等大庄主胜了我风兄弟此帖便属三庄主所有纵然连看三日三夜

也由得你了。”秃笔翁道:“我连看七日七夜!”向问天道:“好便连看七日七夜。”秃笔翁心痒难搔问道:“二哥我去请大哥出手好不好?”黑白子道:“你二人在

这里陪客我跟大哥说去。”转身出外。丹青生道:“风兄弟咱们喝酒。唉这坛酒给

三哥糟蹋了不少。”说着倒酒入杯。

秃笔翁怒道:“甚么糟蹋了不少?你这酒喝入肚中化尿拉出哪及我粉壁留书万

古不朽?酒以书传千载之下有人看到我的书法才知世上有过你这坛吐鲁番红酒。”

丹青生举起酒杯向着墙壁说道:“墙壁啊墙壁你生而有幸能尝到四太爷手酿的美

酒纵然没有我三哥在你脸上写字你……你……你也万古不朽了。”令狐冲笑道:“比

之这堵无知无识的墙壁晚辈能尝到这等千古罕有的美酒那更是幸运得多了。”说着举

杯干了。向问天在旁陪得两杯就此停杯不饮。丹青生和令狐冲却酒到杯干越喝兴致越

高。

两人各自喝了十七八杯黑白子这才出来说道:“风兄我大哥有请请你移步。

童兄便在这里再喝几杯如何?”向问天一愕说道:“这个……”眼见黑白子全无邀己同

去之意终不成硬要跟去?叹道:“在下无缘拜见大庄主实是终身之憾。”黑白子道:

“童兄请勿见怪。我大哥隐居已久向来不见外客只是听到风兄剑术精绝心生仰慕

这才邀请一见可决不敢对童兄有不敬之意。”向问天道:“岂敢岂敢。”令狐冲放下

酒杯心想不便携剑去见主人当下两手空空跟着黑白子走出棋室穿过一道走廊来

到一个月洞门前。月洞门门额上写着“琴心”两字以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当是出

于秃笔翁的手笔了。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修竹姗姗花径鹅卵石上生满

青苔显得平素少有人行。花径通到三间石屋之前。屋前屋后七八株苍松夭矫高挺遮得

四下里阴沉沉的。黑白子轻轻推开屋门低声道:“请进。”令狐冲一进屋门便闻到一

股檀香。黑白子道:“大哥华山派的风少侠来了。”内室走出一个老者拱手道:“风

少侠驾临敝庄未克远迎恕罪恕罪。”令狐冲见这老者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

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躬身道:“晚辈来得冒昧请前辈

恕罪。”那人道:“好说好说。”黑白子道:“我大哥道号黄钟公风少侠想必早已知

闻。”令狐冲道:“久仰四位庄主的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寻思:“向大哥

当真开玩笑事先全没跟我说及只说要我一切听他安排。现下他又不在我身边倘若这

位大庄主出下甚么难题不知如何应付才是。”黄钟公道:“听说风少侠是华山派前辈风

老先生的传人剑法如神。老朽对风先生的为人和武功向来是十分仰慕的只可惜缘悭一

面。前些时江湖之间传闻说道风老先生已经仙去老朽甚是悼惜。今日得见风老先生的

嫡系传人也算是大慰平生之愿了。不知风少侠是风老先生的子侄么?”令狐冲寻思:“

风太师叔郑重嘱咐不可泄漏他老人家的行踪。向大哥见了我剑法猜到是他老人家所传

在这里大肆张扬不算还说我也姓风未免大有招摇撞骗之嫌。但我如直陈真相却又

不妥。”只得含混说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后辈子弟。晚辈资质愚鲁受教日浅他老人

家的剑法晚辈学不到十之一二。”黄钟公叹道:“倘若你真只学到他老人家剑法的十之

一二而我三个兄弟却都败在你的剑下风老先生的造诣可真是深不可测了。”令狐冲

道:“三位庄主和晚辈都只随意过了几招并未分甚么胜败便已住手。”黄钟公点了点

头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十分难得。请进琴堂用茶。”令狐冲和黑白子随着他走进琴堂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黄钟公道:“听说风少侠

有《广陵散》的古谱。这事可真么?老朽颇喜音乐想到嵇中散临刑时抚琴一曲说道:

‘广陵散从此绝矣!’每自叹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现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谱一奏

生平更无憾事。”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血色显得颇为热切。

令狐冲心想:“向大哥谎话连篇骗得他们惨了。我看孤山梅庄四位庄主均非常人

而且是来求他们治我伤病可不能再卖甚么关子。这本琴谱倘若正是曲洋前辈在东汉蔡甚

么人的墓中所得的《广陵散》该当便给他瞧瞧。”从怀中掏出琴谱离座而起双手奉

上说道:“大庄主请观。”黄钟公欠身接过说道:“《广陵散》绝响于人间已久今

日得睹古人名谱实是不胜之喜只是……只是不知……”言下似乎是说却又如何得知

这确是《广陵散》真谱并非好事之徒伪造来作弄人的。他随手翻阅说道:“唔曲子

很长啊。”从头自第一页看起只瞧得片刻脸上便已变色。他右手翻阅琴谱左手五根

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赞道:“妙极!和平中正却又清绝幽绝。”翻到

第二页看了一会又赞:“高量雅致深藏玄机便这么神游琴韵片刻之间已然心怀

大畅。”

黑白子眼见黄钟公只看到第二页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这般看下去几个时辰

也不会完当下插口道:“这位风少侠和华山派的一位童兄到来·说到梅庄之中若有人

能胜得他的剑法……”黄钟公道:“嗯定须有人能胜得他的剑法他才肯将这套《广陵

散》借我抄录是也不是?”黑白子道:“是啊我们三个都败下阵来若非大哥出马

我孤山梅庄嘿嘿……”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成我也不成啊。”黑白子

道:“我们三个怎能和大哥相比?”黄钟公道:“老了不中用啦。”

令狐冲站起身来说道:“大庄主道号‘黄钟公’自是琴中高手。此谱虽然难得

却也不是甚么不传之秘大庄主尽管留下抄录三日之后晚辈再来取回便是。”黄钟公

和黑白子都是一愕。黑白子在棋室之中见向问天大卖关子一再刁难将自己引得心痒

难搔却料不到这风二中却十分慷慨。他是善弈之人便想令狐冲此举必是布下了陷阱

要引黄钟公上当但又瞧不出破绽。黄钟公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无渊源焉可受你

这等厚礼?二位来到敝庄到底有何见教还盼坦诚相告。”

令狐冲心想:“到底向大哥同我到梅庄来是甚么用意他来此之前一字未提。推想

起来自必是求四位庄主替我疗伤但他所作安排处处透着十分诡秘这四位庄主又均是

异行特立之士说不定不能跟他们明言。反正我确不知向大哥来此有何所求我直言相告

并非有意欺人。”便道:“晚辈是跟随童大哥前来宝庄实不相瞒踏入宝庄之前晚

辈既未得闻四位庄主的大名亦不知世上有‘孤山梅庄’这座庄子。”顿了一顿又道:

“这自是晚辈孤陋寡闻不识武林中诸位前辈高人二位庄主莫怪。”

黄钟公向黑白子瞧了一眼脸露微笑说道:“风少侠说得极是坦诚老朽多谢了。

老朽本来十分奇怪我四兄弟隐居临安江湖上极少人知五岳剑派跟我兄弟更素无瓜葛

怎地会寻上门来?如此说来风少侠确是不知我四人的来历了?”令狐冲道:“晚辈甚

是惭愧还望二位庄主指教。适才说甚么‘久仰四位庄主大名’其实……其实……是…

…”黄钟公点了点头道:“黄钟公、黑白子甚么的都是我们自己取的外号我们原来

的姓名早就不用了。少侠从来不曾听见过我们四人的名头原是理所当然。”右手翻动琴

谱问道:“这部琴谱你是诚心借给老朽抄录?”令狐冲道:“正是。只因这琴谱是童

大哥所有晚辈才说相借否则的话前辈尽管取去便是宝剑赠烈士那也不用赐还了。”黄钟公“哦”了一声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黑白子道:“你将琴谱借给我大哥

那位童兄可答允么?”令狐冲道:“童大哥与晚辈是过命的交情他为人慷慨豪迈既

是在下答应了的再大的事他也不会介意。”黑白子点了点头。黄钟公道:“风少侠一

番好意老朽深实感谢。只不过此事既未得到童兄亲口允诺老朽毕竟心中不安。那位童

兄言道要得琴谱须得本庄有人胜过你的剑法老朽可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咱们便来比

划几招如何?”

令狐冲寻思:“刚才二庄主言道:‘我们三个怎能和大哥相比’那么这位大庄主的

武功自当在他三人之上。三位庄主武功卓绝我全仗风太师叔所传剑法才占了上风若

和大庄主交手未必再能获胜没来由的又何苦自取其辱?就算我胜得了他又有甚么好

处?”便道:“童大哥一时好事说这等话当真令晚辈惭愧已极。四位庄主不责狂妄

晚辈已十分感激如何再敢和大庄主交手?”

黄钟公微笑道:“你这人甚好咱们较量几招点到为止又有甚么干系?”回头从

壁上摘下一杆玉箫交给令狐冲说道:“你以箫作剑我则用瑶琴当作兵刃。”从床头

几上捧起一张瑶琴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两件乐器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之

物总不成拿来砸坏了?大家装模作样的摆摆架式罢了。”令狐冲见那箫通身碧绿竟是

上好的翠玉近吹口处有几点朱斑殷红如血更映得玉箫青翠欲滴。黄钟公手中所持瑶

琴颜色暗旧当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这两件乐器只须轻轻一碰势必同时粉

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斗眼见无可再推双手横捧玉箫恭恭敬敬的道:“请大庄主指

点。”黄钟公道:“风老先生一代剑豪我向来十分佩服他老人家所传剑法定是非同小

可。风少侠请!”令狐冲提起箫来轻轻一挥风过箫孔出几下柔和的乐音。黄钟公

右手在琴弦上拨了几下琴音响处琴尾向令狐冲右肩推来。令狐冲听到琴音心头微微

一震玉箫缓缓点向黄钟公肘后。瑶琴倘若继续撞向自己肩头他肘后穴道势必先被点上。黄钟公倒转瑶琴向令狐冲腰间砸到琴身递出之时又是拨弦声。令狐冲心想:“

我若以玉箫相格两件名贵乐器一齐撞坏。他为了爱惜乐器势必收转瑶琴。但如此打法

未免迹近无赖。”当下玉箫转了个弧形点向对方腋下。黄钟公举琴封挡令狐冲玉箫

便即缩回。黄钟公在琴上连弹数声乐音转急。黑白子脸色微变倒转着身子退出琴堂

随手带上了板门。他知道黄钟公在琴上拨弦声并非故示闲暇却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

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的为琴音所制。琴音

舒缓对方出招也跟着舒缓;琴音急骤对方出招也跟着急骤。但黄钟公琴上的招数却和

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而琴音加倍悠闲对方势必无法挡架。黑白子深知黄钟公这门

功夫非同小可生怕自己内力受损便退到琴堂之外。

他虽隔着一道板门仍隐隐听到琴声时缓时急忽尔悄然无声忽尔铮然大响过了

一会琴声越弹越急。黑白子只听得心神不定呼吸不舒又退到了大门外再将大门关

上。琴音经过两道门的阻隔已几不可闻但偶而琴音高亢透了几声出来仍令他心跳

加剧。伫立良久但听得琴音始终不断心下诧异:“这姓风少年剑法固然极高内力竟

也如此了得。怎地在我大哥‘七弦无形剑’久攻之下仍能支持得住?”正凝思间秃笔

翁和丹青生二人并肩而至。丹青生低声问道:“怎样?”黑白子道:“已斗了很久这少

年还在强自支撑。我担心大哥会伤了他的性命。”丹青生道:“我去向大哥求个情不能

伤了这位好朋友。”黑白子摇头道:“进去不得。”便在此时琴音铮铮大响琴音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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