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咢的目光看向外头。
皇帝今晚还是憋不住来了。
在前头,吴良辅打着明黄的灯笼,风一刮,就在半空打璇儿。
雨淅淅沥沥的下不停,福临自个儿撑着伞,身子挺的笔直,雨滴就落在伞面,好大的声响。
吴良辅喜笑颜开:“贵主儿,听了万岁爷要来,高兴地还没歇下呢!”
屋内,便点着一盏暖暖的灯,福临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温柔来。
在这紫禁城里,总算是有一片落脚之地,可以让他放松下来。可又想到给董咢的位份:“贵妃之位,可是辱没了她?”
吴良辅天灵感被敲碎的哐当哐当,这就贵妃了?
直接跳过答应,贵嫔,四大妃位,直接就贵妃了!好家伙!鄂硕真会养女儿!
“万岁爷喜欢,比规矩什么的,都重要。”吴良辅是个机灵人,半个字不提,福临也知道,贵妃之位,哪里能这么容易,便算是大臣让了,那皇太后会准么!
福临的脚下有千金重:“退下。”
吴良辅应了声,无声无息的入了黑夜之中。
董咢正在案上写字,她来宫里这一月,倒真是除了跟着汤玛法学习,就是写字种菜。
她心静,福临是知道,她不似管家女子那般,会为了一个位份,争宠卖好。
董咢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舍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若不是眼下到了这个时节,他也舍不得拘束她在宫里:“怎么这么晚了,还写字?”
董咢抬起头:“妾给万岁爷,请安。”
福临扶了她的手起来:“你脸色不好,还是吃不下东西?”
他要以前的感觉,她算是顺了他的意,如今他也已经得了自己的身子。她是不在乎襄亲王侧福晋的身份,可一个被王爷休了的女人,和被冷落的女人,这完全是两码事。她掌心的指尖,攥在掌心里,真是讽刺的很,还用得着做这些戏么?
一个月的交易?
董咢想着这些,就觉得自己蠢不可及。见皇帝对自己这般小心谨慎,怕是已经误会,她怀了身孕。
董咢垂下眼:“白日里,天文馆来了许多人,有些吵闹,妾睡不着。”
满人和汉人都容不下洋人,那洋人的宫女和皇帝亲近,又传出要封妃的消息。自然是一个个都往天文馆里钻,福临有些生气:“都是些混账东西,竟然吵闹到你那里去了?”
董咢把沾染墨汁的手,扶他的肩上去:“万岁爷,没和妾说实话。”
他专注看着她的眉眼,心里也是发虚:“咢儿,朕。”
董咢将案上的东西,拿出来,摊开放在福临跟前。
是早该在除夕夜烧掉的祭祀文。
前几张的自己风骨俱佳,落到最有一张,却透出几分桀骜不逊,福临的眼底雨鞋震动,“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董咢却道:“万岁爷忘记了?是您留下的。”
福临时常来她这里,有些东西就自然而然的,被奴才带了过来。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在他的耳洞里说话:“万岁爷你看,这字放在一起多合适不过。”
温香软玉在怀,福临有些心猿意马。
“嗯,很合适。”
“那妾还想问一件事。”董咢的眼眸透着清亮,语气平淡的问了他一句话:“那休书上,可有万岁爷的墨宝。”
她皮肤底子白,这些天带着面具,更照射不到太阳,像是能透出光来。
这样软乎乎的女人。
她骨子里却什么都知道了!福临的喉结因紧张,滚动了一下:“是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