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不着。
董咢再床上翻来覆去的,今晚福临会来见她,是她没有想到的。他只撑着伞,没有碰自己别的地方,话里似乎也有意的收敛自己的情绪。
夜晚的落雨声,显得格外静谧。
董咢看着地里的菜苗,道:“汤玛法说,这种蔬菜的生长周期短,一个月就能长成。”
“嗯。”福临的声音很低:“时辰不早了。”
果然如她所以为,福临来找她,是为了要留下来?
雨水滴落在菜苗上,每一颗似乎都想将压垮,她心里有一股儿不知道什么的滋味。可她又没法张口和他说。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要以一个女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董咢低了头,有些疏远。
余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将手收回来,“你早些歇下,爷改日再来看你。”
“万岁爷。”董咢出声叫住了他:“您不留下么?”
福临轻笑了声:“口不对心。”
她若是真想让他留下,就不会这般如木头人。
他是想理解她的。
福临眼眸中露出温柔,他轻轻地,落在她的鼻翼之间,安抚道:“你给爷种的菜苗,爷看了很高兴。”
听到这话,她一晚上的纠结,都似乎被抚平了似的,她和他之间的事,夹杂着太多情绪了。但可董咢心里是支持福临的。
“早些睡,听话。”
董咢应了一声。
“咢儿,莫非是舍不得爷走?那爷也是可以留下的。”
董咢瞬间没了那孤儿酸涩,气得跑了。
她闭上眼上,都是福临,叫她早些睡,除了舅舅一家还没有人,没有人这么同她说话了。
-
鄂硕府上,整理翻出个布老虎,被锦哥儿瞧着了。
鄂硕一本正经道:“这东西都脏了,阿玛给锦哥儿买新的。”
锦哥儿问:“阿玛,这是谁东西?”
还有哪个的,是董咢小时候留下的,锦哥儿怎么能玩旧的东西。
鄂硕好说歹说才哄住了锦哥儿,看着这布老虎,道:“拿下去烧了,真是晦气。”皇帝喜欢洋人的玩意儿,为了锦哥儿的前程,鄂硕打算去一趟天文馆。
天还早,
见了他进来,一点规矩都不懂,鄂硕咳嗽两声:“汤玛法,可在?”
那头的宫女,缓缓开了口:“还不曾。”
鄂硕自然是知道汤玛法这个时辰不会来,这宫女也是不开窍,今日倒是不戴面具了,只在面上遮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虽隔得远,却也不难看出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
就是有些像一个人。
不该是她,她不是得了病,在外头宅子养病?
鄂硕知道董咢爱闯祸,可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要作死,随便你,别祸害了家里。”
董咢倒是笑了:“鄂硕大人,这可真是荒唐。您这一段日子的风光,引以为傲的满人身份,都是用看不起的落魄女儿,她用的血肉和汗,一一换来的。”
鄂硕身子一愣,转过身:“浑说,我只有锦哥儿一个孩子!”
董咢就不该对这身体的父亲,有所期待:“鄂硕大人,可记着今日的话。”当年,鄂硕可以卖了她一次,现在自然也可以卖第二次。
加官进爵,为他传宗接代的锦哥儿,谋划前程。
可这世界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董咢就见不得这些,鄂硕卖儿卖女,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老爷嘴脸。
让人恶心。
听闻,董咢今日没吃多少东西,乾清宫的来了人,也问了话。
又回去,回了皇帝。
福临想怕是昨夜被风吹得,让她好好的,总是不听话:“晚些,让王太医跑一趟。”
“喳!”
董咢昨日不像是不高兴,怕是有事发生了。福临把手里的几道折子批完,问吴良辅:“这几日,天文馆哪里,谁去过了?”
“早上的时候,有人见到鄂硕大人进过天文馆。”
福临皱了皱眉:“鄂硕?”那岂不是董咢亲生的爹,他会去天文馆,可是察觉了董咢的身份,说了些不好听的。
她是个心气傲的。
他在她跟前,也不敢说得话,居然那个老不死的给说了!
福临沉了脸:“混账东西!”
“万岁爷息怒!”吴良辅又道:“要不,还是请鄂硕大人来一趟,问个明白?”
福临嗯了声,吴良辅匆匆下去找人去了。
怪稀奇的!
倒真是有人作死,给那位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