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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1 / 2)

夕影不能判定凤玦是什么好人,但他想赌一把。

留在天虞仙山,他永远都只是一个毫无修为,天赋极差的废物,他身世尴尬,父母不喜,谁都能来踩一脚,就连兄长的温柔都是假的。

起初,他不理解苍舒镜干嘛要凶他,威胁他。

以己度人的习惯让他揣测:苍舒镜一定是怕他引诱玉挽仙尊,怕他和仙尊双修后,仙尊待他会比待苍舒镜更好。

苍舒镜待他好,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废物,除了兄长的关爱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依赖他。若有一日,他也能成为苍舒镜那样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苍舒镜在他面前还有何优越感?

夕影不无恶意地揣测着,顺带将心底残存的留念驱地干干净净。

他没回竹涧小筑取东西。

一来生怕见到苍舒镜,自己就走不掉了。

二来凤玦说合欢宗什么都有,以他的体质天赋,去了那里只会被当宝贝捧着,要什么给什么。

从没被夸赞过的人哪里经得住这番甜言蜜语的诱惑?

夕影心底揣了蜜罐似的,立刻!马上!就同凤玦离开,唯一带走的东西只有腰上缠绕的软剑。

只是谁也没想到,凤玦带他御扇飞至殊命峰上时,夕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回拖拽。

夕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死攥着扇柄不肯松手,凤玦也连忙腾出手去拉他,两股力量相较之下,谁也没胜过谁,相碰之中反倒让夕影脱力,险些坠下去。

而下面,是深不见底,异兽盘踞的殊命谷底!

夕影吓出泪,满眼恐惧地对凤玦说:“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凤玦自然想救他,但他看到了夕影耳根后微微泛光的咒印,又瞧见急驰奔来的苍舒镜时,眼眸微眯,生出一股念头。

他拽向夕影手腕的手偏了下,挪到袖子上,随着一声布帛撕裂声,凤玦手上脱力。

夕影蓦然坠入深空,朝着崖底直直落去。

苍舒镜面色苍白,双眸通红地出现在悬崖边。

凤玦顿了下,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苍舒镜:“你可真是狠心啊,就算不是亲兄弟,他到底是你喊了那么久的弟弟,你下留仙咒就不怕要了他的命吗?”

苍舒镜一言不发,朝崖下纵身一跃。

“疯子!你他妈下去干嘛?不要命了?”凤玦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原来,苍舒镜真的会冒险救夕影啊。

苍舒镜给夕影下留仙咒就是为了让夕影留在天虞,让他逃不出手掌心,也该知道若夕影强行离开会遭到反噬,轻则被地力拽进谷底最深处,重则身体被符咒搅碎,会死。

既然不在乎夕影生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跳下去救人?

天虞的殊命谷底,连长老都不敢擅入,何况苍舒镜一个还不到元婴修为的弟子。

凤玦心底说不出的滋味,他喃喃:“炉鼎之体确实难得,但只为了这个,你就能不要命似得去救他?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天很黑,像化不开的浓墨。

四周有闪耀璀璨的宝石,五彩缤纷,这些宝石明明灭灭,像硕大的眼睛在眨。

而且……这些宝石在朝夕影不断靠近。

他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他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有口涎滴落声,磨牙声……那些靠近他的不是宝石!

是异兽!

他掉进殊命谷底了!

他一动弹,异兽便兴奋地发出呼噜呼噜声,但似乎又碍于什么没有飞扑上来撕碎他。

这时,夕影才发现,自己腰上缠绕的软剑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声铮铮,似乎在威胁靠近的异兽。

夕影当即抽出软剑,对着异兽挥舞,但他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更是一天都没练过剑法,这里的异兽过于聪慧,见他是个假把式,便无所畏惧地龇牙咧嘴,口腔熏出一阵恶臭。

软剑护着他,他跌落崖底时才没受伤。

这些异兽不再畏惧灵剑,它们垂涎欲滴,一步步朝夕影靠近,围圈越缩越小。

只见一只长着羊蹄,身如壮牛,还插了一对翅膀的异兽一个腾起,猛朝夕影扑来。

夕影吓得手脚都软了,魂灵觳觫,尖叫声都发不出。

就在这时——!

他的手被人握住提起剑,灵力自掌心融入剑内,一个穿刺,只听异兽嚎啕哀鸣,似有血溅在夕影睫毛上,他眨了下眼,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有人贴在他耳边说:“松手,剑给我。”

夕影手一松,腰侧便被一只手臂缠上,剑落到抱他那人手中。

出剑的速度快到夕影压根看不清,只觉眼前光影幢幢,耳边是剑刃穿透血肉声,还有异兽哀嚎声。

不消片刻,那些声都散了。

四周恢复寂静,夕影唯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以及……贴他身侧的人粗重的喘`息。

“苍……苍舒镜?”

“嗯。”

夕影还要再说什么,腰上圈着的手臂忽然松开,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你……你有没有事?”

借着灵剑晦暗的光亮,夕影蹲下身摇了摇苍舒镜,这一看,他差点吓傻。

夕影的手上全是血,不是他的也不是异兽的,那是苍舒镜的,苍舒镜近乎力竭,半边身体都染上黏糊糊的血液,手指尖的血肉都磨掉一大片。

人还清醒着,只是没什么力气,苍舒镜皱眉说:“这里危险,不宜久留,小影还有力气吗?”

夕影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你说。”

“西南方向有一处洞穴,异兽进不去,你先带我过去。”

夕影抬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抱半拖着艰难前行。

什么厌恶什么妒忌都忘得一干二净,在生死面前,那些一点都不重要。

苍舒镜伤得太重了,奄奄一息地就像……像夕影养母死前的模样。

夕影犹记自己八岁那年,养母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被褥之下的下半身几乎全部溃烂,到了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去,却忽然看着窗外的夕阳对夕影说:“小影儿,娘想喝粥,你去给娘买一碗好不好?”

夕影很听话,忙不迭跑出去买粥,却忘了问他娘想喝哪种,等他回来再问时,他娘已经不理他了。

夕影就一遍遍地趴在床榻前问:“娘,你怎么不说话,你想喝哪种啊?青菜粥还是皮蛋瘦肉?”

他问了太久,问到日暮西山,问到天黑如墨,问到朝阳再起,问到最后嗓子都哑了,才自言自语道:“那好吧,我每一种都买来一碗,娘再自己挑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

可惜的是,等他将粥带回来,屋内已然清空,床褥衣裳在院中烧成灰烬,他连一样遗物都没留下,他娘被一卷草席裹着丢进乱葬岗。

这一夜,他半搀半背着浑身是血的苍舒镜,像极了那年他将养母从乱葬岗拖出来的场景。

他当时说了好些话,娘都没回他。

他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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