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跟了主子爷许久,犹豫要不要上前出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的地面,一路上福临似乎是没有想好去哪里,不顾东南西北的走。
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今晚要出宫去见那个女人。
若是不见她,他此刻心里就不失落成这样。甚至,福临开始逐渐的想回忆起往昔和董萼在一起的场景,频繁的在计较她方才出现在脸上的神色,是否出自真心。
毕竟以前,他俩也吵过架的,这不是他们吵的最严重的一次。
福临总想着,董萼对这段指婚也是不愿意的,重逢时,她躲避自己的眼神,让他总以为着她只是表面上不在乎他,心里是有他的位置。
福临承认了,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即便,她对自己已经彻底的绝了情。
他开始陷入恍惚之中,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子?
他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也是唯一的。
隆冬的夜,他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她断不能对他不理不睬。靴子踩过雪,嘎吱嘎吱的响,侍卫最后还是上了去,打个千儿,道:“主子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宫罢。”
“再等等。”
福临想同董萼说一句,新年好。
且不提过往如何,就他现在不计较她嫁了人,他愿意亲自来见她。那个可恶的女人,她不该是笑着接受,哪里有这么多的事。福临闭了眼,哦,这回也的确是笑着,一句借着一句的踩着他的底线。
怕是,整个襄亲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位侧福晋的真实面目。
或许,董萼在自己面前,是从来没把他当过皇帝的。
迎着大雪,在街上走了好久。便到了傅太医开的医馆跟前,福临对着紧闭的医馆大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先帝过世后,福临六岁临危受命,被皇太后扶着坐上皇帝的位置。朝廷上,摄政王野心勃勃,欲望的眼中盯着他们母子,频繁的出入慈宁宫。
他曾经见过这世间最龌龊的关系,古怪的□□声整夜整夜充斥在耳畔,他闭着眼,寻不到任何一处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
皇太后让他忍,用她定制好的框架,希望他长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福临也一如众人期盼中,成长着。他喜怒无常,沉默寡言。同是皇族子弟的襄亲王就活泼的多些,舞刀弄枪,身边都是围绕着他的人。
便是在上书房里伴读的哈哈珠子,也和襄亲王走的更近些,谈论起八旗里哪家的姑娘最好看,带出去最体面。福临嗤之以鼻,见着襄亲王喜欢完兰格格,又撘上了科尔沁的格格,朝三暮四的像只狗,他才不会那样发情到处留痕迹的动物。
皇帝是是孤僻的像是独自做窝,见不得人的孤狼。
都是些被感情操控的蠢人。
每一次摄政王进宫,都是福临从宫里偷跑出来最好的时机。皇太后分身乏术。
在宫外,他不再是皇帝,不再是福临,而是九爷。
坐在马车里,今日是上元佳节,满街都挂满了喜庆的花灯。
“小董大夫,不出去看花灯?”
她说:“不着急的,花灯要等到天黑,才好看。”
她是不是在等人呢,心底有一丝窃喜,但他总没有出声让她等过。
福临就坐在马车里,一直看着她,从天明等到了日落。
今日董萼穿着石榴红的小袖衣,和高腰长裙,整个人柔柔软软的像是一棉团。她捧着脸,望着外头,他也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