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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1 / 2)

(一)

淳于敏睁开眼睛时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腹部的伤口,杭州城内顽强对敌时换来一剑入腹三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她这条命。

明明记得是痛到极致,强撑着一口气与袁今夏和解才咽气,怎么会突然醒来?难道是她请来名医将自己再次救活?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一旁的小丫头眼中还含着泪光,见淳于敏醒来后忙欣喜如狂地起身道:“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醒了!”

“哎?”淳于敏有些搞不懂现下的状况,待想要喊人,只觉头部传来一阵剧痛。皱紧眉头等这波疼痛过去后,只见房间里已站在父母、弟弟以及……陆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淳于敏疑惑地看着几步开外目光清冷的陆绎,心中满是狐疑。

身着便服的陆绎见淳于敏直愣愣望过来,冷峻的脸上绽开一丝极浅的笑意,走近一步道:“表妹,可还有哪里不适?”

等他靠近些许淳于敏才清晰瞧见,陆绎面容还带着一分尚未完全褪尽的柔和,与他成为锦衣卫经历时终日脸上冷着寒霜一样的不苟言笑大相径庭。

顾不得回答陆绎的问话,也顾不上父母还在面前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淳于敏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勉强支起上半身探头去看,房内的摆设还是她未及笄前的样子,软湮罗纱帐,紫玉珊瑚屏风,流苏寒玉香木鼎,一缕轻烟自香鼎内寥寥而出,给房间笼上一抹清雅的香气。

“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骑马,这不,摔下来了吧?”淳于夫人语带责备道:“累得你弟弟也从学堂回来,一家子的人都跟着担心。幸好你绎表哥在,不然这一遭下来只怕是百日难好。以后可别再顽皮非要骑马,好好呆在家里学琴做些女红才是正经。”

这番话砸过来淳于敏才算惊醒。

骑马摔下来,是她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那年她闹着死活非要骑马,结果不甚选了一匹最烈的,才刚爬上去勉强坐稳便被那马撒开蹄子一顿狂奔吓得花容失色,最后也不知是自己抓到马鬃还是踢到它哪里,前蹄一扬便将她从马上摔下来,还是因公干途经此地在淳于家借住几宿的陆绎及时救的她。可那也吓得不轻,当场便昏迷过去。

她……回到十二岁了?

恍惚间实在难以置信,世上居然还有这般离奇之事,死而复生还能回到过去?

淳于敏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明显缩小许多且还白嫩细腻的双手,心中大震。

腹上的痛感仿佛就在方才,死亡临近时那一瞬间对自己人生的后悔、不甘与厌弃等各样情绪仍梗在喉间,却不想睁开眼睛居然回到从前。

巨大的惊喜在脸庞蔓延,眼底也是遮掩不住的喜极而泣,抬头去看家人时心里却又有着一丝的排斥与寒冷。她的弟弟不学无术终日只会惹是生非,而她的父母自来便偏心幼弟,为了淳于家会在六年后毫不犹豫地将亲生女儿送上他人卧榻。

若没有经历杭州城那拼死的一战,没有见过袁今夏身披战甲奋勇杀敌的一幕,她竟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不输给男子那样活着,英姿飒爽,恣意而潇洒,便是城外敌人围拥浑身浴血也丝毫不惧不畏。

“不,”淳于敏双手轻握成拳,仿若无意识般从口中吐出拒绝的言词:“不。”

“什么?”淳于夫人一愣,不明白淳于敏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淳于敏缓缓抬头对上淳于夫人不解的目光,清澈的目光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要终日在家学琴绣花,为何绎表哥可以做锦衣卫,我却要在家里学琴绣花?我也要像绎表哥那样,双手持剑,过我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做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千金小姐。所以,学骑马只是我的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学剑,学更多更多我想学的东西。”

淳于敏一语而出,铿锵有力,惊得在场之人皆都半晌不曾回应。

倒是陆绎最快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却不发任何言语。

“荒唐!胡闹!”淳于敏的父亲淳于胥蹙眉怒喝:“一个姑娘家,竟说出此等胡言乱语,简直是笑话!你也不怕传出去丢咱们淳于家的脸!”

“是啊女儿,”淳于夫人也一副完全不将淳于敏的话放在心上的神情道:“你这怕不是骑马摔坏哪里不成?怎的突然说起胡话来?一会儿还是让大夫再回来瞧瞧。”

淳于敏的弟弟淳于乔嗤笑道:“我看姐是摔坏脑子了,说什么要学剑。就她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要能学成,我把那剑直接吃下去!”

“好。”淳于敏转脸看向淳于乔,正色道:“一言为定!”

“什、什么?”淳于乔一愣。

淳于敏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里闪出熠熠光点,一字一句道:“我若能学成,你便将那剑吃下去。一言为定!”

(二)

说要学剑,却并非容易之事。

淳于胥反对,淳于夫人不支持,还有淳于乔的看笑话,都如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淳于敏肩上。

淳于胥根本就没把淳于敏的话放在心上,因而也不会给她请教剑术的师父。在淳于胥心里,整个淳于家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儿子淳于乔。至于女儿,等到及笄便要嫁给从小定下婚约的陆绎、用来给淳于家铺路。与其学剑,不如多学学如何做贤妻良母更为值当。

自决定要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后,心知家人行径的淳于敏便开始计划要离开杭州去到可以助她成就心愿之地。

可她自小便在淳于家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更别提要去找地方、找人学剑,谈何容易?

入夜,淳于敏敲响陆绎房间的门,等他开门时第一时间便要弯膝下跪,被门后身着墨衣的少年眼明手快一手扶住,问道:“表妹此为何意?”

淳于敏仍维持着弯腰屈膝的动作,却抬头看向陆绎道:“求表哥带我离开淳于府。”

陆绎手指微微用力将淳于敏带起,唇畔挽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你可知,你若要学剑,便是违背淳于府对你一直以来的教导,和你父母意愿背道而驰。这条路不好走。”

“只要有路,不好走,也可以走,纵然辛苦一些又何妨,我自己的人生我凭什么不能做主?”淳于敏却扬起一抹笑意,脑中浮现出前世在杭州城的城楼上时,袁今夏身披战甲站在人前开口鼓舞众将士时的脸庞,尽管带着疲倦之意,却遮掩不住眼底的光芒和脸上的自信,那一刻她从心底深处被这样的袁今夏吸引着,不是因着她的性别,乃是她浑身所绽放出的光彩和肆意,着实令人向往和羡慕。

“你要走自己的路,这第一步便要倚靠他人?”陆绎笑了一声,也不让淳于敏进门,只道:“表妹有这心志倒是很好,只是前路艰难,还是莫要逞强的好。学剑的辛苦,恐不是寻常人能抵得住的。”

何况,若真要学剑,难道就只是掌握剑道一门吗?其中也包含各样兵器、行军、布阵、暗器等,耳听四路眼观八方,自古学剑之人,无论男女皆都从小勤修苦练,无一人不曾为这吃过苦头。淳于敏一千金小姐,说要学剑便学剑,将来要面对的苦楚只会更甚。

“万事总需有个开头,绎表哥难道也是生来便会舞剑吗?不也得由师父教导而成。”淳于敏道:“我不求绎表哥为我尽铺前路,只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出杭州城后一切再与你无关。”

陆绎嘴角笑意扩大些许,歪头将淳于敏上下打量一番。十六岁的少年,带着笑意侧头看她时,脸上竟还余有一丝阳光般和煦的温意,说出口的话却如冬日里的月光冷清:“这样吧,你若能凭自己的能力离开淳于府,我便为你引荐一位教剑的师父,如何?”

淳于敏直定定看着陆绎,打量着他的面容,想要确定他究竟是在取笑自己还是在说认真的。半晌后,才带着那一抹不肯放弃的希翼开口:“好,那就请绎表哥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自然。”陆绎笑笑,反手将门阖上。

(三)

淳于敏在府里安生了约有十日之久。

那日夜间与陆绎谈完后第二日他便离开杭州。淳于敏也不再提任何关于“学剑”的话,仿佛那日醒来后的一言只是云烟般,随着时日的过去便渐渐消散。

见这么些日子淳于敏闭口不再提及“学剑”,也安稳着待在家里一如从前那般学琴刺绣,淳于胥夫妇总算放下心来,再在淳于敏提出要外出逛逛买些绣花样子时,含笑应允。

闺阁里的千金小姐虽不能时常外出,但若有家仆丫鬟陪着,偶尔坐个马车、轿子出门也并无不可。

这次淳于敏去的地方在城的另一头,淳于夫人便备下马车让两个家仆、两名丫鬟跟着一同前去。

淳于敏先让家仆将马车绕到城内另一边的酒楼,对其中一名家仆和丫鬟道:“去买些杏花酥,那是弟弟喜欢的,一会儿我们回来路过接上你们后再一同回府。”

那家仆和丫鬟答应着离去。

马车再行至绣坊前,淳于敏掀起帘子道:“你二人进去,帮我挑些样子,可要仔细点瞧着,别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花样都给我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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